青鸞仙子這分身少女也是聰慧，洞察到葉青情緒，頷首：“漢王既事涉其中，不妨給你說個清楚。”

“其實你的爭議只是一小部分，真正的爭議不在你，甚至不在主帥職位，而是在總體戰略上。”

“天庭艦隊事涉攻擊戰略，原本計劃打亂敵人節奏，天羅地網一出，好處是增強了防守，弊端是各德協商，總體傾向繼續保持防守戰略，這就讓黃脈扳回了一局，加快破解掌握敵人引力環流，以圖有一日將我們艦隊反擊殺手鐧……”

“既保持實力，戰略提高，自不需要短時間內爭出主帥，分艦巡查天地之內，已經綽綽有餘——嗯，漢王失此良機，可有想法麽？”

還是得防守？

葉青心中稍失望，但並不氣餒，坦然：“臣雖失去一次機會，但相信自己會取得更多機會，所以雖憾而不悔。”

“好個雖憾而不悔……”青鸞仙子點首評價，轉眸看著：“你最近風頭正勁，又年紀輕輕，難得有這種心態！”

葉青汗顏，本不欲班門弄斧，但這女仙好奇既起，萬萬敷衍不得：“此事慚愧，臣在凡間或算一路風雲際會，恰逢其遇總結青制，最近穩固地仙卻反思良多……”

“過去多少行事，曾自以為風雲際會，做了多大的貢獻，最近漸漸懂得這些僅局限本域內，只有臣工，並無功業。”

有功曰業，有工曰德，就是說，只有增加實體才算是功業，單純治理一般都是德工罷了。

葉青又略一沈吟，誠懇說著：“實際是大司命殿下、東荒殿下、仙子您，甚至帝君等在高處頂住了壓力，守護著這片大地，一根根參天巨木支撐著大廈，才有我們在大劫之機，有著發展和成仙機會。”

“這些最寶貴的支持，不僅僅是艱難擠出的資源，而是用鮮血和犧牲換來的寶貴時間。”

“艦隊主帥的申請，於臣來言，本身就是臣爭取的一個機會，想建功立業，就算結果未成，臣也心滿意足了。”

“這意味著臣在本域，終於有一定的參與能力，而不會在世界內沾沾自喜……這種參，正是天庭授予我等地仙天權的用意，不是麽？”

“不愧是吾脈當代種子，很多地仙都未必有你這覺悟……”

青鸞仙子笑起來，漢王的認識相對百萬年天仙來說還相對粗淺，但這樣年輕就進步至此，讓她十分悅然，就不再逗弄：“壞消息說完，說好消息……此前第四輪仙艦下流水線推遲、艦隊主帥空缺，有部分原因是天庭大部資源轉投向了下土……剛剛說過是五脈齊心來之不易，兩面各自退而求其次，帝君為你爭取到了加快東荒建設的待遇。”

“同時，駁回了直接讓你上戰場的意見，內部征詢了我們九個天仙的意見，將會對你有所任命。”

“多謝仙子在帝君面前美言。”葉青大喜，又留意到她說的司職，心中微動：“是大司命、少司命那樣的司職？”

“對……具體面見帝君時，你就知道了。”

臨著大殿，葉青把自己的感覺，全部深深縮了回去。

對青鸞仙子化身還可，對帝君就是找撲了，這世界裏誰都不是主角，亂戰裏強似黑帝且隕落，自己怎麽敢妄為呢？

大殿幽深，上有垂簾，隱隱有著人，葉青登上：“臣，葉青拜見帝君。”

“起來罷，坐了。”和上次不一樣，這次成地仙，有了墩子，待葉青坐了，帝君溫語垂詢，葉青就一一細奏。

“你的情況，已經有人奏過！”青帝還是一貫印象中的寡言少語，今次稍多些：“你是白身出身，在下土和地上一路殺上來，辦事認真，這很不錯。”

“但是仙人與世俗不一樣，講究的是與世同氣，涵養性命，萬年綢繆中見真道行，你可明白？”

“是，臣明白！”

“你只怕未必真明白。”青帝笑了：“你這次就操之過急，不過不要怕，我是開導你，這沒有錯，但要有仙人的本色，要更緩和些。”

見著葉青應是，青帝終直接切入正題：“……你的副帥之職，還沒有取消，不過不必去管，你在我青德內部幹起——就以信風總督的名義，總掌天下青德仙門罷！”

“臣叩謝帝君……”

珠簾後的信風青影受了這一禮，問：“可還有別的要求？”

“別無它求。”葉青說著，心忖是不是有獎賞，但就算意動，自己總是要謙遜兩句再接受。

“嗯。”

簾後就沒了動靜，隱聽見細細的翻書聲，明顯感覺帝君的註意轉移到別處，又似忘記說退下，葉青等了會不見反應，頓時有些尷尬，原來剛才‘嗯’就是回答，一時摸不準告辭還是等著，不由求助目光看向青鸞仙子。

青鸞仙子就給他使了個眼色，讓他出去。

……

出來後在花園裏等了會，青鸞仙子出來，說了幾句鼓勵，又帶他去領賞：“帝君以前吩咐過，每召見你們這些諸侯一次就賞些資源，知道你們不容易……”

葉青心喜又慚愧，自己總是小看了青帝的大方，本脈窮成這樣還不落下獎賞：“我們？”

“嗯，目前親自召見還只你一個，青州、姜州、峨州、桑州、渡州、吉州、塘州這七個諸侯估計也快仙侯了，但還差些，估計第三次召見你時會和他們一起……”青鸞仙子說著開啟了庫門，還是上次幾個殿：“這幾殿資源其實都是為你們特別準備，我與八位天仙也有支援，莫要辜負高層的用心。”

葉青聞言了然，原來自己是占了頭籌，啖了頭湯，才見到這樣豐厚，還多領了兩次，一時感激：“必不負仙子和諸位殿下之意！”

再次出去，感受著一股青氣加身，葉青才吐出一口氣，一方面向著東荒下降，一方面若有所思。

“和平時就罷了，內部助益天地運轉，大劫時就和皇朝將傾一樣，守成之徒不過是破房子修補工裱糊匠罷了，焉得真正世界大運眷顧？”

這念閃過，葉青再度自視，自得天地胎膜出現的貫穿上下的紫氣，成地仙消耗了攢下的天眷，短短一月，並無大事，可淡淡似煙似霧的青氣隱隱在匯集……氣運所鐘，天眷自聚，無功受恩，宛若親子。

“這天眷來自何方呢？”

“是成就地仙就有，還是我特殊？”

“如果特殊，是不是我仙境成就天地胎膜，故才特別看待？”

天眷和神通法力，葉青還是分得清，沈入了識海，只見著識海上，似煙似霧一落下，就化成微不足道的水滴，這就是氣運。

偶混淆著一絲絲青氣，落在裏面，卻大體直接轉化成金色靈液，使湖水多了一些，一個月不見，似漲了些。

這就是消化隕石的力量。

“氣運不過百分之一，安能和這相提並論。”

“不管怎麽樣，的確是天眷加身，這就是時運了。”

時運對於青脈有春雨如油之貴，才最終有青制的崛起這最大變數，乃至截下黑蓮地書的變數，以及相應的胎膜世界成就、五德相繼與五脈仙侶共鳴成地仙，如斯成長到這一步僅僅具備了與前輩一起抗住大廈的基礎資格。

故而自己一抵達地仙——哪怕僅是假格，具備獨立遨游虛空，又著手收集隕石，世界一下變得海闊天空，也驀地有了一種沈甸甸的責任感。

“知其危，方知其安，知其空，方知其有，知其賤，方知其貴……”葉青自語說著，心中堅定了戰意和自信……從今往後，自己就真正走上戰場了！

“巡查天下青德仙門，就先自東荒開始罷！”

東荒·玉谷川

這片新大陸的東面並非一片平原，而是零散的平原、丘陵、高山混合，還被一條大裂谷生生劈成南北兩半，因這裂谷內終年雪白雲霧繚繞如玉，就名玉谷，兩面的小溪小河瀑布貫入，形成滔滔的江水順著峽谷磅礴奔瀉，向東一直入海……氣象深險，妖怪紛出！

一個白衣少女分開水波，踏出河面，蓮足輕點出一圈漣漪，裙袂翩然，眉目如畫，身姿柔婉，看上去在巡查領地，經過每一條河道時都仔細耐心，深入水路底下調整節點。

曾經的江南水鄉姑娘，與同胞屬性相反火脈的妹妹不同，白衣少女的體質性格都偏於水性，已漸漸上手了自己的司職，八荒地域的水系與九州水系區別很大，地氣的時有不穩對於靈脈節點的維持是一個嚴峻挑戰。

即便經由開拓國運引導，將大規模爆發分解連綿的小規模釋放，也會潛移默化影響著靈脈，平時就需經常微調，忙起來更焦頭爛額……

這讓八荒的水神都有些小郁悶，此中辛苦不為外人道也，但人龍兩大派系何以都搶破腦袋鉆過來？

卻是新拓的資糧，對於黑脈積蓄之道的意義太大，甚至可以說是成仙的唯一快通道，登天之階！

“機會得來不易，一定不能辜負夫君的期待……”

白衣少女嘴角泛起微笑，一次次不辭辛勞地投入河底調整節點，看上去倒是一條雪白的美人魚，不時躍入水中嬉戲似……

各種泳姿，出水時顯得白玉一樣，肌膚都籠罩著瑩白朦朧的一層輕紗。

她也不除去水，任由衣裳濕透的曲線畢露，此間就是她的轄域，峽谷內茫茫白霧隔絕了外面視線，沒有別人……

偶爾會有些孤獨，有些懷念在夫君身側的日子，但驚雨恨雲二位姐姐說水脈的修行就是這樣，習慣了就好。

這便是玉谷川水伯，大喬姑娘的日常生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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